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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残留下来的温暖,仿佛是在诉说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噩梦。
白飞鸿侧过脸去,看到了枕畔的常晏晏。
一张桃花面,一点观音痣,唇边含着微微的笑,脸颊还透着薄薄的粉。
好像她只是睡着了,还做了一个好梦。
只除了,她已永远地没有了呼吸。
白飞鸿抚过常晏晏的面庞。
此时此刻, 她的心意外的安静。静得听不见一点声音。
天地间下起了无声无息的雪,大雪静谧地落下,隔开了所有的声音。外面的世界, 心里的余响, 都在这一刻被模糊了天地的大雪所吞没。
所有折磨她的东西——那些回忆, 那些杂念, 那些不可言说的祈愿——都在这一刻寂静下去。
世界静到只有死的声音。
而后,白飞鸿将手探入常晏晏怀中, 握住了她的夭桃剑。
玲珑短剑, 剑身纤纤, 薄如蝉翼,色若桃华。若是用其杀人,便会看到一线菲薄而烂漫的绯色,带起一片蓬蓬的血雾来,恰如桃之夭夭, 灼灼其华——故而得名, 夭桃。
如此美丽而精巧的凶器,就像剑的主人那样。
“师妹, 借一次你的剑。”
白飞鸿这样说。
薄红的名剑出鞘之时, 如同在应和一般, 发出了一道哀泣般的轻鸣。
“……马上,我就结束这一切。”
她低声允诺。
“我们一起,送她最后一程。”
剑身终于重归寂静。
白飞鸿将夭桃剑收入怀中, 提着青女剑向外迈步。
刚出得山门,白飞鸿便听见了一片喊打喊杀, 妖族与人修厮杀在一处,而昆仑墟这边已有多名弟子受伤, 颓势尽显。
她微微抬起眼来,霜雪般的剑意顷刻间横扫了整片山林!
无数青竹发出了清脆的破裂声,由近及远,如同某种协调的曲调,在青竹从中截断的刹那,鲜血冲破了筋肉的束缚,伴随着轻而锐的哨音,向着四面八方泼洒。赤红的血溅在青绿的竹叶上,在场所有的妖族的身躯,也如同青竹一般被削去了,伴随着沉闷的钝响,纷纷地滑落在大地上。
翠竹与血尸交叠在一起,刹那之间,便将此地化作了肃静的地狱。
而那信手一剑便造就了这般血河地狱的女子,依旧一袭白衣,不染血污。连一点尘埃,也染不上那霜雪般的长剑。
某种苍白的静默卡住了仍旧站立的人们的喉咙,他们沉默着望着那白衣女子,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,像是忽然认不出她了一样。
那也是当然的。
昆仑墟弟子对于太华之山的白师姐大多印象深刻,虽然听闻过她的赫赫战功,但他们平日见到的,总归是一个温文和气的女子,比常师姐稳重,比林师姐和煦,即使有些寡言,但对门下弟子总是回护的,若是有什么求到她的面前去,她多半也是会应允下来的。白师姐为人淡泊,行事利落,也有不少弟子倾慕憧憬那道渊渟岳峙的身影。
然而,此刻的昆仑墟弟子们,只觉得那道人影陌生。
那并不是他们所熟悉的白师姐。而是某个他们不曾见过的人物。对着那张像是褪去了一切情感的脸,那些欢呼、那些关切的问询、那些赞颂的话语……就尽数冻结在了唇边。
他们喊不出“白师姐你没事了吗”,也问不出“常师姐怎么样了”,甚至说不出一句“多谢”……在那样一张面庞前,一切言语都像是雪灰,堵在他们的喉咙里,把五脏六腑都冻了个通透。
他们只能在寂静中呆然伫立着,出于某种本能,屏住呼吸等着这白衣的剑修从他们之中穿过。
而白飞鸿也确实没有多看任何人一眼,她只是略抬了抬眼,看了一眼长留之山上空盘踞的妖气——下一刻,她已如鬼魅般消失在了原地。
昆仑墟一个年轻的弟子双膝一软,骤然跪倒在一地血污之中,那白纸一样的脸上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来,下一刻,那小弟子忽然哭了出来。
“你哭什么啊?”他的同伴叱骂他,却发现自己的声音里也浸了哭腔。
“我……我也不晓得……”小弟子哽咽着,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地上,“我就是觉得……白师姐太可怜了……”
在与那白衣女子擦肩而过的刹那,这年轻的弟子只有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——
那从他们身边走过的,只不过是一道苍白的鬼魂。
……
……
……
长留之山。血风正疾。
林宝婺单手拄着太阿剑,勉强支撑着身体。她的右手已经被斩断了,虽然她眼疾手快用衣袖扎住了伤口,但是那积满血的衣料还是淅淅沥沥地滴下血来。因失血过多而惨白的脸上,破开了一道狭长的伤口,鲜红地开到了眼角,只差一分就要把她的左眼也割开。饶是如此,鲜血也糊住了她的左眼,让她一时无法睁开那只眼睛。
血流披面的女子拄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