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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说老棉来了会参加这活动吗,”胡旭杰说,“他不得心疼死?”
旁边儿摇椅上的老人用虚弱的声音道:“都是村长定的价儿,我倒想给你打折呢,你看我这样,我干得过村长吗?”
严律和胡旭杰都笑了。
掏了三百五,又在签名本上写上自己的名字。这页正好是新的一页,看不到前边儿的名单,严律顺嘴问道:“参加的人多吗?”
黑褂小孩儿想了想,伸出四个指头。
“今年不多,就四个,”老人说,“村长老不高兴了,祭山神一年就一回,这回就割了四个韭菜,你看这事儿闹的。”
严律道:“您这嘴,村长来的时候可别吭声。”
老人臊眉耷眼道:“嗐,他还怕我往地上一躺讹他呢。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,以前守庙子那老头儿让他推地上的时候还没讹人这一说呢。”
山神庙建起来的时间不短,看庙子的人自然也是换了一茬又一茬。
严律问:“我上回来的时候,记得这山神庙里供的泥像不长这样,是最近换了吗?”
躺椅上的老人忽然侧过头,睁开眼看看他:“是换过,不过那都几十年前的事儿了。我看你也就二十来岁,你啥时候见以前的泥像的啊?”
严律没想到自己说漏了嘴,他根本不擅撒谎,正要找补,就听胡旭杰顺嘴道:“你就当是投胎的时候没来得及喝孟婆汤,上辈子见的吧。”
说完被严律狠狠瞪了一眼,立刻缩脖子不说话了。
老人只当是开玩笑,呵呵笑了几声,紧接着就咳嗽起来。
黑褂少年急忙上前给她拍胸口顺气儿,老人干咳也没痰,再开口时声音更虚弱:“几十年前不是闹灾吗,流年不好,饥荒还闹瘟病,那会儿山里人向山神祈福,山神呢,没回应,当时村里人饿死病死的一个接一个,多的是年轻力壮不行了的,但当时看庙子的老头却活得挺好,也饿得够呛,可就是没死。”
她说得很慢,严律也不打断,默默地抽着烟。
说到一半儿时严律基本就猜到接下来的情况了,眉头皱起,微微别过脸,本能不大想继续听下去。
老人却很平淡地继续道:“村儿里的就饿急了眼,觉得要么是山神偏心眼儿庇护这看庙子的,要么就是看庙子的藏了私粮。村里人也不用约定就集结起来,冲进来把庙给砸了……后来灾病过去了,大家忽然就又觉得跟山神有点儿上脸了,后悔,就把庙又给建起来,泥像就那会儿重塑的。”
老人咧嘴笑了笑:“山神本来就没什么固定模样,以前那像捏得又四不像的,干脆就按村长——哦,当时他还不是村长,但砸庙子的时候他带头,大家不知咋的也就继续听他的话了——的意思重新捏了。”
她把这情节说得十分扁平,就跟嗑瓜子儿时候唠的家长里短没什么差别。
胡旭杰却听得心惊肉跳,山民不知道,他和严律却是清楚的,这地方或许没有山神,但确实有山怪,有仙门留下来庇护一方的大阵。
山怪守在山中数百年,竟然还被砸了场子。
幸亏那时候是没人想起来还有个神树,否则来上几斧头……
黑褂少年晃了晃老人的胳膊,摇摇头。
“怕啥,反正游客又不搁这儿住,”老人说,“他孙子欺负你,还不兴我嚼几句他的舌根出出气儿?!”
严律被这老人逗乐了,但唇角只挑了一下便很快松开,老人说的事儿他从不知情,上次见山怪也已经是百余年前。
山怪对巨树和山神庙感情颇深,严律不知道它那时是什么感受。
天灾对于它来说根本无法化解,哪怕是上神还活着,也无法从天灾下庇护太多人。
老人叙述时省略了许多,严律问:“当时看庙子的老头后来怎样?”
“他?”老人回忆一会儿,慢慢道,“被推倒在地摔了个半死,然后村民才发现这老头也染了病。山神没有额外偏心他,山神是真的护不住啦——那是天灾,但这老头却还经历了一场人祸。”
严律沉默地点点头。
黑褂少年见他已经签好名,便过来收起本子,目光扫过严律写在上边儿的名字,又抬头看看他,点点头,继而从身后一堆红褂衣服里挑挑拣拣,找了最干净的一套,搭配了束腰用的带子一起给他。
“现在就给?”严律问。
“祭山神开始的早,你拿回去,晚上直接换上,凌晨的时候村里人就会上门喊你了,”老人说,“到时会用滑竿直接抬你们上山。”
衣服布料倒是还行,严律还没穿过这么艳的红色,以前最多也就穿穿暗红,拿在手里皱皱眉,扭头看了一眼胡旭杰。
胡旭杰立刻三指并拢:“我对山神姥姥山神姥爷发誓,绝对不把严哥今儿这稀奇穿搭说出去!”
严律这才收回目光,神色不耐烦地将衣服一团,用黑褂小孩儿递过来的塑料袋装了,带着胡旭杰下山。
回去的速度和来时一样快,到小卖部老板侄子的民宿时正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