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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时候已经很晚了,宫门都已经落了锁。你是怎么笃定官家一定会出来的?”
“又如何笃定官家会同意你的谋算?”
姜太师抿着嘴唇,静静地看着韩时宴,像是要将他整个人都看穿一般。
半晌他方才红着眼睛说道,“老夫突然想到,在韩御史这个年纪的时候,我也是个一心为名,凡事都要刨根问底,论个是非黑白对错的好官。”
“那时候的我,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到老会变得如此面目全非。”
“成为自己曾经最讨厌的人。”
他说着,有些颓废地摇了摇头,“我知晓你在怀疑什么。”
“我同官家君臣几十载,君臣之间多少有些情谊在,且官家老了,人一旦上了年纪,就容易心地软,尤其是对我们这种老臣心肠软。我就是仗着这一点方才一搏。”
“关于案子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,并没有什么隐藏的地方。”
“我总归不能盗取官家的银子,然后又交给官家……”
韩时宴没有停顿,直接纠正道,“你盗取的是大雍的银子,不是官家的银子。大雍的银子放在国库里,官家的银子放在私库中,不可混为一谈。”
姜太师闻言,无奈地叹了口气。
“韩御史还是莫要钻牛角尖了。比起这个,老夫劝你还是盯着皇城使张春庭为好。越王勾践卧薪藏胆以灭吴,韩信忍受胯下之辱终出人头地……”
“张春庭从前遭受过那么多羞辱,又岂会对官家有什么孺慕之情呢?”
“太子是他的亲兄长,他都可以毫不留情斩杀……他能杀兄,又岂知不会弑父杀弟!”
“太子过后,官家身体一日不如一日,他已经老了,而二皇子尚且年幼……张春庭如今却是当打之年……”
姜太师说着,站起身来,他走到牢门边,靠近了韩时宴。
“老夫是做了许多错事,但是老夫也确实是心系大雍,不敢有半分松懈……早前他要为顾右年洗冤,还有所顾忌,如今案子已经了结,根本就没有可以钳制住他的了。”
韩时宴若有所思的听着,却是摇了摇头。
“这些话,想必太师早就同官家说过了。张春庭尚未有谋逆之举,太师便已经直接判了他死刑。像太师这样想法的人,在这个汴京城里,在这个庙堂之上,又有多少人呢?”
想要他铲除异己的时候,让他做最肮脏最锋利的剑。
等到用不着他了,又开始嫌弃这把剑太过骇人。天底下哪里有这般没有道理的道理。
“太师同我说这些,无非是想要通过我,让顾甚微来当钳制张春庭的锁。”
“就像是你利用李铭方来钳制顾甚微一样。”
“太师怎么不同韩某说,张春庭斩杀兄长,本来就是你们因为忌惮提前给他套上的锁?若非如此,你们今日又这般义正言辞的找到攻讦他的点呢?”
他不喜欢党争,不喜欢弄权,不代表他不会不懂,他只是志不在此。
魏长命发达了
“你为何忌惮于他?”
“张春庭未上族谱并非赵姓,如此为何,太师不是再清楚不过么?既然如此,为何还要忌惮他?”
天下人皆知张春庭是个美貌又凶残的宦官。
没有人会这般宣扬自己,更没有人会扒掉皇城使的衣衫验看,是以这“人尽皆知”又岂能不是有心人做出的文章?这般想着,韩时宴都要对那位表兄兼舅兄说上一句,真惨!
命运好似对他格外的不公平,这汴京城从来都不是他的家乡,不过是个虎穴狼窝罢了。
姜太师只觉得自己再一次被韩时宴给看穿了。
他抓着那监牢的木栅栏,苦笑出声。
“若我儿有韩御史的十分之一,该有多好。”
“世人皆道韩敬彦有治世之才,日后可为国相。可如今看来,韩御史尤胜之。”
“你叫老夫如何不忌惮他?赵氏阖族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,而张春庭却是顾右年的徒弟!顾甚微十三岁便可以一当百,张春庭于我大雍皇族那便是群羊当中生出了猛虎!兔子头上盘旋着雄鹰……”
“麻绳只能束住游蛇,又如何可捆住参天巨蟒?”
“他砍翻皇族有如切瓜,你叫老夫如何不忌惮?”
韩时宴默然。
他想了想他那朝着他扔一个茶盏要喘三喘的舅父,再想了想那个瞧见他吓得抱住亲娘裤脚不敢探头的未来太子表弟……有那么一瞬间突然懂了姜太师的焦虑。
“太师派李畅行刺官家的时候,就没有想过自己才是虎豹财狼么?”
小老儿当真是宽于律己,严以待人。
“您当然没有想过,即便谋逆了,你也认为自己是忠君爱民的贤臣。始皇帝统一了度量衡,太师量人与量己,怎地还用不同的尺呢?”
韩时宴说着,并不再想要同姜太师说下去。
他心中明白,这老贼根本就不会透露任何关于那些钱财的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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