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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做不到平心静气,即便早已料到可能有如此结果,她还是无法坦然面对,本来淋雨有些着凉,一气之下又引犯头疼症。
陆栖月拿起梳子,开始为女儿梳头,她看着握在手里的青丝,忍不住地多愁善感:“阿娘晓得,你心里不想嫁,但女娃儿家哪有不嫁人的?莫要总是挑肥拣瘦,世上么的人能尽如你心意。”
说起女儿的将来,世上再没人比陆栖月更上心:“再者讲,阿娘即便能做到,不在乎外面阿姑阿婆的闲碎语,但是图南,阿娘始终是希望你过得好的。”
水图南十七岁成为水氏织造话事人,掌了实权,外面对此说什么的都有。
有人说她是英母无夯女,就有人奚落她牝鸡来司晨;有人说水氏织造后继有人,就有人笑话水德音没有儿子,故而才刻意培养女儿。
更甚至,这几年来,一些想要不劳而获的,做白日梦的家伙,竟然光天化日行流氓事,不要嘴脸地跑来水园外向水图南求亲,女儿家的清白名声,莫名跟着大大有损。
对此,陆栖月莫名落了好大一通埋怨,丈夫和婆母埋怨她,怪她没处理好那些寻衅滋事的流氓,七大姑八大姨埋怨她,怪她没有护好女儿家的名声,可是,从头到尾,她明明没有任何错。
“我明白您的良苦用心,”水图南善解人意地应话,眉心暗暗微蹙出轻愁,“可是,为何就不能稍微缓一缓?”
作者有话说:
在网上看到一句话,觉得好有道理:
“追更就追小作者,她们只需要一点夸奖,就会哐哐码字,比驴还好使。”
6、
提起这个,陆栖月也满是无奈:“不晓得你爹爹,究竟想干么斯,说风就是雨,不管外头正闹灾,两三天就让准备好两场宴请,幸亏我们家有这个实力,不然,还不得为难死你的老娘。”
对于阿娘所处的困境,水图南曾试图帮过阿娘摆脱,但到最后她发现,阿娘的痛苦,九成是阿娘自己找的,别人不仅帮不到她,甚至还有可能,被反拉进痛苦的泥潭。
于是,水图南及时止损,让一切回到了原本的轨道上去,再不乱插手阿娘的事,也再不轻易生同情。
——你同情谁时,那人本该承担的苦难,就会转移到你的身上来。
水图南垂垂眼睛,有气无力道:“爹爹重掌织造后做的事,我大致听人说了几件,我总是感觉,他好像在害怕什么。”
梳妆台上的西洋镜,正好照出陆栖月脸上一闪而过的晦暗,她没想到女儿会这样问,否认道:“没有的事,你爹爹能怕什么,他只是,有些拿不准那个于霁尘的意图。”
说多错多,她怕会露出马脚,遂将话题引向别处。
“其实,在那天被带去衙门之前,我让人暗中打听过于霁尘。”水图南看着镜子,浑若没看见阿娘初闻她言时,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。
陆栖月曾掌管织坊十余年,虽没做到在江宁独领风骚,但也在衙门和织造局两方势力的夹击中,保住了水氏织造平稳发展,她不是遇事只会慌张的人,此刻却被水图南问得露出短暂的无措。
足见那件不允许被提起的事,对陆栖月的影响有多大,水图南临时决定,要把“鱼线”放更长。
果不其然,措手不及的陆栖月,下意识顺着话题往下走,并且毫不怀疑:“怎么会想起打听于霁尘?”
水图南捏起桌上画眉的笔,目光反而落向窗外,她头疼,无法集中注意力看东西:“之前商会举办年宴,我在宴上听人提起过,大通的二东家江逾白,主营布匹原料生意。”
母女有时候也连心,陆栖月猜出女儿的本意,实在感到惊讶:“生丝补缺这件事上,于霁尘是你的备用选择?还是说,安州老大那边,压根只是个幌子?”
水图南道:“当年大伯父和我们分家时,我还小,不了解具体情况,这些年,大伯父是我们家的忌讳,提不得,我怕爹爹不同意我向大伯父求助,隻好定下大通做为备用。”
陆栖月不由得生出疑惑,甚至停下了梳头的动作:“大通提出的二十万生丝借贷,莫非实际上是你的主意?”
若是如此,事情可就闹大了,若给水德音晓得女儿勾结外人,出卖织造的话事权,水德音敢请家法,当场打死这个不孝女,虎毒不食子,但水德音为维护自己的利益,什么都做的出来。
“那倒不是,”水图南明显察觉出,阿娘有些紧张,遂如实相告道:“我还没来得及,主动去接触大通,那个于霁尘,那天恰好就说,要用二十万匹量的生丝,换我们一成半的话事权。”
一阵凉风灌进窗户,雨丝接踵而至,陆栖月松口气,继续给女儿梳头髮:“那就好,不管那个姓于的小杆子,暗地里究竟打得什么鬼主意,生意上的事情,统统交给你爹爹去处理就好了的,图南,不在其位,不谋其政,阿晓得啊?”
“晓得的,阿娘放心。”水图南抬起手,用指腹擦去被风吹落到脸上的雨丝,心不在焉。
可是,陆栖月怎么可能放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