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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两边都有!”伙计心慌不定神,直感觉水氏织造大祸临头了,“领头的是按察司,但领的官差都是布政司的!说是有点事,要请小东家去趟衙门!”
“我晓得了。”沈其退下伙计,和王膘对上视线,那目光仿佛再说——终究还是来了。
片刻,水氏织造的第三位总务掌柜姬代贤,也神色沉沉地来到沈其这里。
“衙门带走了小东家,”中年女子站在书桌前,气质温和,气场沉稳,目光逐一扫过在坐的几人,“我已让人通知水家,我们三个,谁同水家一起去官府?”
话音落下,书桌后的沈其低头不语,上座的王膘置若罔闻,其他几位铺坊掌柜资格不够,更是不敢接话,此刻隻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。
姬代贤沉默须臾,道:“上次衙门请水氏织造的东家去吃茶,是在十二年前,那一次,水氏织造险死还生,二位也是亲身经历过的,
我晓得,多年来,二位总务瞧不上姬某一介女妇,但我也想请二位,暂时放下些个人恩怨利益,共同把水氏织造这艘大船的窟窿,想办法给补上,如若不然,船翻了,沉的不止是敌人。”
几句话针针见血,扎得在坐的人坐立难安。
“哎呀,哎呀姬总务,你讲的这是什么话嘛!”沈其稍微提高声音,试图遮掩下被当面揭穿的尴尬,从圈椅里站了起来:
“我们几个,正准备去找你商议呢,安州那边给了回信,议事前,小东家刚给我讲,准备让王总务,代替她亲自去一趟安州,只是还没来得及说,小东家就去了衙门,至于官府那边,官爷们向来不是很好沟通,你看,这可怎么办才好。”
这么些年来,三位总务过招,基本也就那三板斧,姬代贤听得出来沈其的暗示,于情于理,姬代贤都应该识趣地提出让王膘去安州,自己守铺子,沈其跟着水家人去衙门。
这是最合理的安排,毕竟沈其是夫人陆栖月的亲信,比起曾受恩于水老太的姬代贤,沈其是最适合去和官府交涉的。
熟料姬代贤沉默片刻,拒绝了沈其的暗示:“王总务要否去安州,这得是小东家说了算,小东家不在,会有水家其他人来安排;发水以来,铺里上下的事,都是沈总务在帮着小东家打理,小东家暂时不在,没人比沈总务更清楚织造里的情况,这般关要口上,我们水氏织造,不能再出任何差错。”
一番话有理有据,合情合理,倒把沈其堵了个措手不及,下意识看向低头吃茶的王膘:“这……”
对于姬代贤态度的突然转变,王膘的确感到点意外,不过不要紧,他觉得自己不像沈其,会把姬代贤一介女妇人看成对手。
他用茶盖撇着茶水上的浮沫,胸有成竹道:“姬总务的话很有道理,王某讚同,”说着,他抬眼看沈其:“沈总务觉得呢?”
沈其和王膘虽然立场不同,但面对姬代贤时,沈其觉得自己和王膘是殊途同归的,默了默,他点头:“那就先这样安排,姬总务到衙门之后,一定及时将小东家的情况,传知给我们!”
三部衙门由承宣布政司、按察司,以及都指挥司构成,坐落在江宁城中心偏北处,离水氏织造总铺有点距离。
今日天温炎热,下午的太阳比中午还烤人,水图南被领到时,脸已晒出灼痛感。
往日威仪堂堂的衙门前,此刻竟然热闹堪比菜市,各种官袍乌纱进出不断,车马凉轿堵塞了路口,几名身穿捕快衙役公服的人,吃力不讨好地疏通着拥堵,喊嚷声接连不断,每个人都是步履匆匆,神色阴沉。
“在这等着吧,等到轮到你时,自然就传见你了!”衙差把女子领到门房所在的排房外,倨傲地吩咐。
所有穿着官服的人,都忙得脚后跟打后脑杓,水图南左右看看,迈进候传的门房。
里面有几位穿着乌沙补服的人,正坐在条凳上小声说话,见进来个年轻女子,纷纷停下话头,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。
水图南虽不曾同时见过这样多乌沙补服,举止倒也不扭捏,大大方方的浅施一礼,问好道:“几位官老爷安康。”
“免礼,”坐在中间的中年男子,穿着件浆洗得发白的蓝色官袍,威严十足开口,“汝乃何人,来此何干?”
即便这男人也是个不入流的微末小官,但这并不影响他拿出高高在上的姿态,在平民百姓面前摆官威。
众人对此,习以为常,官身习惯于示威于民,民习惯于恐惧官威。
水图南低眉垂目,如实答道:“小民水图南,经营水氏织坊,受公门传见而来此。”
“噢呦,你就是水氏织造的现东家呐,”官员严肃的脸上露出几分轻松,上下打量年轻的小姑娘,转头同身边人促狭,“水德音也是够有福气哎,前有老娘、后有老婆,现在又有女儿,三代女人心甘情愿替他挣钱喏。”
“这样漂亮的女儿,要是我,我绝不会让她出去抛头露面,水德音也是够可以的,”旁边的官员顺着调侃两句,指指角落的小马扎,看向水图南:
“不要拘谨,坐着等吧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