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4新河(第8/27 页)
一月后,涟北大雨,新河河首闸启闸泄洪,涟北汛水成功汇入望海。新河落成,自此,困扰二州之地的涟水水患彻底断绝。
新河落成的第三日,怜州小雨,有风。细密的雨丝被风卷着轻飘飘地乱舞,密密地攒成一片轻纱幕。
姜承歪在窗边的小榻上,趴在床沿上看雨。就是这时,凌王骤然出现在窗边,隔着窗扇,递了一份文牒给他,道:“在怜州替你补了籍。”
姜承一看见凌王,便忍不住抿唇笑了。他接下文牒,翻开细看,果然,他的名姓,已改成了——茳承。
再来一次,殿下原来还是会选这个字。茳承摸了一下文牒上的“茳”字,轻声问道:“殿下怎么想到用这个字?”
他问出这个问题之后,便已然自顾自在心里,用上一回凌王的声音说出了答案。
最终,他心里的凌王和眼前的凌王的声音汇聚在了一处。
“茳芜柔韧,百折不摧,这个字衬你。”
姜承满意地笑了。他将文牒合上,抬眼看向凌王,轻声道:“我这里,还有另一个解法。”说到此处,茳承有意一停,见殿下无意打断,便接着说了下去,“茳芜柔韧,可制枕~席~”他故意将尾音拉得又长又柔,眉眼间流转的笑意,也越见柔媚。
茳承卷着尾音揉着笑要卖出去的好和俏,“当啷啷”一声在地上砸得是又碎又脆。
因为凌王压根儿没伸手来接,凌王不仅不接,还以一贯冷冽、带着一点点审视的目光看着他,以冷漠而了然的口吻说道:“茳承,你究竟隐瞒了何事?”
茳承将那“当啷啷”的脆响听得分明,自然不肯接凌王的话。他不仅不接话,还“砰”得一声关上了窗,将细雨小风与他心心念念的凌王一并,关在了窗外。
雪翼眼睁睁地看着阁花窗在自己眼前关上,一怔之后,被气笑了。怎么回事?他刻意隐瞒在先,怎么如今先使上性子的也是他?他哪里来的底气和胆量,敢在自己面前甩脸使性子?这一点起伏,仿佛一枚石子,欻一下投进心湖,溅起水珠,拨开涟漪之后,又迅速沉了底。也偏生就是这一枚石子,令他绷了两月之久的心弦稍稍松了松劲儿。
此行,本也只是替茳承落籍,顺便问一问茳承瞒下的事情。茳承的身份过于敏感,知道的人越少越好。是以,茳承落籍一事,不便假手于人,他只能亲自来一趟。至于茳承刻意隐瞒的事,他本也没有指望茳承真的说出什么。
至此,事已办完,他也该回临渊殿了。他心念才动,阵光便已流起。也恰是此时,窗又被打开一条不甚宽的缝,茳承从缝里内露出半张脸,探出一只手。那只手,正死拽着自己的一截衣袖。
雪翼垂眼看着衣袖上暗暗用着劲儿,捏得骨节都发白的手。身侧阵光旋即熄灭。他又抬眼去看茳承自窗缝里露出来的脸。这脸上的桃花眼里的委屈都要化成水淌出来了。
不是,他到底有什么好委屈的?
雪翼静静地看着茳承,等他的下文,也等他撒开自己的衣袖。
茳承寸寸地憋着劲儿,片刻后,憋出来一句:“我听见殿下笑了。”
果然,说不出什么有用的。雪翼眉眼一冷,衣袖一振,便甩脱了茳承拽着他的手,“那又如何?”
织着云山海牙的玄蚕锦从指间划出去,茳承微微一怔,旋即不服输似的又一抓,又拽了一片衣襟在手里。
雪翼见他这样来来回回的,既不肯放人,又不肯据实以告,便垂眸敛神,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茳承,揣度他的时候意图。
茳承在损毁模具案中的供状,已查实可信。冬官在新河落成之后果然立即清点了一次封藏,经刻意提醒之后,封藏的火精也在此次清点排查之列,经查,冬官封藏的火精确实少了三斤,与茳承此前提的数能对上。
冬官封藏的火精无故遗失,这是天大的罪责,冬官上下、风家,都不敢担,正想着该如何遮掩,陛下手谕就送到了跟前,令冬官交呈此次清点的册子。
冬官风家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陛下眼皮子底下耍花招,哆哆嗦嗦将此次清点的册子呈了上去。
冬官丢了三斤火精的消息,虽说刻意压了,但终究纸包不住火。如今王都里已因这三斤火精乱成了一锅粥。而拿着勺架着火把这锅粥越熬越稠的两个人,正在怜州的轻风细雨里,隔着一扇窗较劲儿。
茳承死死扥着凌王衣襟不肯撒手,恨不得将指间那一片织着磅礴云海纹路的玄蚕锦生撕下来。他现在忽然开始后悔,后悔自己在招供的时候说了那么多话,后悔自己那么简简单单地就将一切都交托给了凌王,甚至在后悔没有遭受那三次确实已取了他性命的追杀。
至少,遭了那三次追杀之后,他就会获得一个对他信任纵容、照顾有加,甚至还会主动撩拨的凌王殿下。而不是眼前这个,对他存了十成戒心百般防备、性子恶劣又多疑,一见面就对他多加盘问的凌王殿下!
茳承愤愤地咬着后槽牙,终于败下阵来。饶是他多活了二十二年,他还是拿凌王殿下毫无办法。他委委屈屈地扁了扁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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