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4新河(第10/27 页)
茳承的密信是用他自己的指尖血写成的,落在了一张旧粗布上。
他将信写成,含着自己咬伤的指尖,将那粗布交给凌王时,笑得活像一只偷到了鸡的狐狸,“殿下可千万要信守承诺,等办成了此事,一定要记得来怜州践诺。”
雪翼皱着眉接过粗布,指尖散出一点白光。茳承指尖的咬伤旋即消弭不见。
最终,这封密信被追查火精下落的月涯府查到。查到这密信之后,月涯府立即前往信上所说的藏匿火精的地点,在小心翼翼地破开重重封印之后,竟当真挖出了近三斤火精。月涯府仍不放心,继续扩大搜寻的范围,将方圆千尺之地仔仔细细地犁了一遍,确认没有遗漏之后,才带着才挖出来的火精与密信,呈给了陛下。
冬官失窃的火精被找回,原是姜家利用姜承身为冬官员郎之便窃取火精,其中一部分已被姜家贩卖,再追查不到。冬官上下因失察失职罚俸三年,姜家因窃贩藏火夷灭三族。连姜家那攀上珺王门庭当了侧妃的嫡女都没能幸免。
一切尘埃落定之后,已是十日之后,这十日间,怜州风雨更密了。春霖节也快要到了。
东雪地广,气候亦各不相同。西南沿海一带,少雪多雨,湿润温和。内陆地区,一年三季,一曰春霖、二曰暖晴,三曰冬雪,春霖季多雨湿润,暖晴季雨少而鲜旱,冬雪季时长半年,寒冷多雪。春霖节,便在春霖季首,按东雪风俗,亦以此节为年首。
春霖节,起宴、祭雨、戏伞、悬听雨铃、请雨烹茶、食新稞汤、蒸花糕、饮新蜜酒……种种习俗不一而足。
茳承支颊在窗边坐着看屋檐下才挂好的听雨铃,再有三日,就是春霖节了。上一回在怜州过春霖节,总只有他一人,临唯倒是会操纵着灵傀给他准备一大桌子菜,还会刻意从鼎里出来陪他小酌两杯,但总归,还是清寂的。
听雨铃,有铃无舌,摇之无声,遇雨击之,可闻泠泠沥沥。此时,正有细雨,雨珠细密如雾,击在铃上,窸窸作响。
茳承听着那细细的雨声,无不哀怨的想——殿下是不是想赖账了?
他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,以至于晚饭都吃得心不在焉。
临唯见了,以为他是犯了挑嘴的老毛病,不由借着厨伯的嘴不满地问道:“你怎么又这样?我都已经调整过做法了。”
茳承撑着脸,不大精神地戳着碗里的饭,闷闷不乐地答道:“殿下怎么还不来看我?”
临唯听得这一句,默默地一咬后槽牙,借着厨伯的嘴回答道:“他若得空,肯定会来的。”毕竟你是他千年铁树开出来的第一朵花。
茳承显然不信,支着脸颊道:“可是我觉得他在躲我。”
临唯十分决然地回答道:“不可能。”他前天还趁着你睡着来看过你。
当夜,因为觉得凌王在躲自己,难受得睡不着的茳承,将夜半十分设阵前来的雪翼逮了个正着。
“殿下?!你怎么这时候来?”见阵光明灭,茳承一个翻身坐起来,伸手去够阵光中漂浮着的衣袖。
雪翼没有料到茳承竟还没有睡,但他只一怔之后,便收敛了神色,在原地袖手立定,垂眸瞧着茳承,道:“我来践诺。”
茳承狐疑地皱起了眉,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雪翼片刻,冷不丁地问道:“殿下此时才来说践诺,倘若我今日没有恰巧醒着,殿下岂不是又要多赖一天的账?”
雪翼抿了抿唇,不答。
茳承见雪翼默然不应,便知他是默认,登时有些憋闷,甚至有些生气。他承认是自己先管不住下半身招惹了殿下,但是,先前用灵力神识玩他的时候也没见殿下手软,如今又这般防备他,什么意思?!
就因为他太主动就怀疑他别有所图?好吧,他确实别有所图。但殿下这样防贼似的防他多少也是太伤人了。不过殿下性情谨慎多疑,至今都没彻底探到他的底,对他有所防备,倒也无可厚非。
茳承拽着凌王的一截衣袖不肯撒手,先闷闷地生气,又忍不住替殿下开脱,不过须臾便将自己哄好了。如今殿下肯来,便说明王都西郊的火精坑已经处理完了,殿下不必再在受那火灼之伤。想到这一层,茳承又高兴起来,桃花眼里流转出一点活泼狡黠的笑意,大大方方地撒开了凌王的衣袖。
“既然殿下说来践诺,想必也不会蒙我。我想让殿下做的第一件事,是从今日起,到春霖节后上元日的每一夜,都来陪我。”
茳承说完,便歪着头,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凌王。他原本只想要一夜,但殿下竟然想着赖账,那可就不要怪他“心黑手辣”多要些利息了。
雪翼犹豫了一下,才应:“好。”
等被剥得只剩一身里衣卷上了架子床,怀里还强行挤进了一个茳承之后,雪翼终于后知后觉地想到——茳承当时求他覆灭姜家,如今他已经做到了,那怎么今日他还会在如此被动的境地呢?他忍不住垂眼去看茳承,见他揪着自己胸前衣襟的一点衣料,枕着自己的胳臂,已心满意足地睡了。连周身的灵流,都流淌得平和而缓慢,是真的睡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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