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沁半是癫狂半是平静地招呼惜香:“起来,回去!”
惜香将头深深地埋在身前,不敢多说。
她们像来时一样,躲过巡视的宫人,悄悄溜出了月明宫。
华滟看了一会儿,便吩咐濯冰将那画收起来,预备明天出宫时交还给白又青。
她不告而别,又顺走了他的画,还不知道白又青会怎样想。
当她取出从兰台借阅的书籍时,凌雪忽然到她身边俯身低语了几句。
华滟有些惊奇:“柔蕙竟留了一会儿?”
凌雪道:“是。底下人瞧着柔蕙郡君似乎不想叫人发现,便没有去打扰她。柔蕙郡君在偏殿前徘徊了半炷香功夫,便带着宫女离开了。底下人跟了一截,应是回了行香馆。”
华滟想了想:“她定是怪我不常去看她,以为我在宫外寻见了什么可心的事物,今日奇墨禀告的时候没有瞒着她,她估摸不好意思拉下脸来问,故而偷摸着前来瞧我在做什么。”
凌雪道:“只恐怕殿下叫人送来的画也被柔蕙郡君看去了。”
华滟摇了摇头:“无碍。她不认识画中人,不过是一幅画罢了。”顿了顿,她又轻描淡写道:“下回仔细些,今日只是一幅无关紧要的画,倘若明天是什么十分要紧的事呢?”
凌雪心里一紧,连同殿内众人一同俯身下去:“殿下恕罪。”
华滟翻过一页书,往旁一仰靠在矮榻上看了起来,左手摸了枚浸在冰水里的鲜荔枝,放在红润的唇间咬开了皮,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果肉来。
等那枚汁水丰沛鲜甜甘美的荔枝被华滟吃尽了,她才闲闲地又翻过一页去,然后懒怠地挥了挥手。
顿时,跪了一地的宫人悄无声息地起身退下了,只留了凌雪、濯冰等几个贴身宫人在殿内服侍。
第二日起来装扮后出宫,早已是驾轻就熟。
华滟素来爱石榴,也爱红色,银红朱红杏红橘红水红嫣红,尚衣局最体贴人心,各式各样的红色都被搜罗来送至公主面前供她挑选。
这日她便穿了件银朱绣葡萄藤的窄袖衫子,外罩一件月影白的纱衣,腰束玉带,面庞含笑,眼如秋水,十分的标致。转过身来再微微一笑,竟惹得殿内不少宫女悄悄红了脸。
华滟却没注意,昂首迈步出了宫门,身后奇墨赶忙背起画轴追着跟上了。
华滟原想着今日骑马去的,但是奇墨劝道:“三……公子,今儿个瞧天色仿佛要下大雨,还是乘马车吧,要稳妥些。不然,太……大少奶奶定会捉了小的去问的。”他苦着一张脸,看起来颇像可怜巴巴的狗儿。
华滟“扑哧”一声笑了出来:“行吧,就依你。”
踏上脚凳时,华滟仰头看了看天。只见天宇边际翻滚着浓云,日头不知何时掩入厚重的云层不见了,入目一片铁灰,果然是要下大雨的样子。
只是她今日不过去还一幅画,再便是躲在兰台里看一日的书,便也不以为意。低下了头,俯身钻进了车厢。
奇墨背着画轴,也坐上了车辕。
车夫“吁”一声抖了抖马缰,车轮便缓缓转动了起来,直出宫门,往流霜河方向去了。
却是在半路中就下起了大雨。雷云密布,云层涌动变幻速度极快,不一会儿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打在马车顶的油布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奇墨担忧地问:“三公子,落雨了,可要先避一避?”
华滟挑起车帘推开细竹制的小窗望了一眼,不过片刻功夫,外界就已陷入天昏地暗,阴翳般的雨瀑从天而降,哗啦啦的雨箭瞬间射入了小窗,弹在车壁上,闷响如洗豆声。
华滟沉吟了片刻,将被打湿的袖子捋了上去,啪啦一声关上了窗,转头对奇墨道:“叫车夫快些,先到兰台吧。保不齐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。”
于是伴随着清脆的鞭空声,马车飞一般在雨中疾驰。
快到兰台时,雨声渐渐小了,华滟揽了车帘看,天空晴碧如洗,若不是地面上雨水未干,刚刚那场急雨她都要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了。
华滟摇了摇头,扶着奇墨的手下了马车。车夫自去卸车喂马刷马了。
她站在兰台门口,望着国子监朱红的大门静静地伫立在不远处,忽然道:“还是先去国子监罢。”
奇墨虽吃了一惊,但也依着华滟的话,将那画解下交到她手上,然后小跑着去拉动门环。
侧门上开了一小扇窗,一个苍老的声音在里面问:“谁?”
奇墨含糊地说了句是来寻同窗的,那看门的老苍头便没有多问,放了门闩让他们进去。
天上又飘落些雨丝。
华滟是第一次来国子监,还有几分新奇。
她不知道白又青具体住在哪,走在浓荫如云的夹道里,遇着一个年轻人背着书袋挟着伞匆匆走过,她便拦下问了句。
那人上下打量了几眼华滟身上的衣料,面色怪异地给她指了个方向。
华滟还来不及多问几句,那人就将伞撑起飞快地走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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