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潮汐起落,摇曳不息,永无止境。
这让烟攸宁想起一件事。
事实上,一直到两岁,烟攸宁都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。
她的父母任性且随意,因而烟攸宁的出生实属意外,他们全然没有给这个孩子准备过名字,反正小时候叫她的名字也没用,再长大一些,只要挥挥手,烟攸宁就会自己摇摇晃晃地走过来。
名字有或没有,都没有任何差别。
直到两岁那年,烟攸宁的牢牢和姥爷远道而来看孩子,得知此事发了好大一通火。
那夜他们翻遍词典,在父母的敲定下,终于决定了“攸宁”两字。
攸宁,烟攸宁,他们这样呼唤她。
一个人倘若没有名字,便也失去被人念在嘴上、记在心里的机会。
在两岁那年,烟攸宁学会走路的那年,在能够跌跌撞撞地往前走时,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,或许那也是属于她的“人生的分水岭”。
烟攸宁有些烦躁地用手掌捂住脸,像是泄愤一样说:“记不起来,完全记不起来。我不知道你是谁,你肯定是认错人了!”
这个人,这个讨厌的,叫黎蓁的女子,只是把自己当成了她记忆中那个夺目耀眼的姑娘,才这样温柔地对待自己。
一个人对另一个的回忆是经时间美化后的产物,许多细节或许根本没有黎蓁嘴上说的那样美好,一切的一切,都不过是她幻想出来的。
那么,这些所谓的温柔也都是她给予那个幻想中女孩的馈赠,那个善良、勇敢、真诚的女孩,而不是她,烟攸宁。
她是不会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打动的。
黎蓁没有回话,烟攸宁焦躁不安的声音回荡在窄小的洗手间里,被反弹回她自己的耳朵,格外刺耳。
冷静,冷静。
她从指缝间窥视黎蓁,以为会在她脸上看到一些难过、尴尬、无奈,或是手足无措的模样。
可黎蓁没有,她还是保持着方才的动作,眼神坚定地看着烟攸宁。
那双深棕色的眼睛,被白炽灯一照,竟然像是在闪着光。
烟攸宁放下手。
“你回去吧。”她无力地说,推着轮椅背过身,拿下放在一旁的花洒,自顾自衝着粘在轮胎上的沙子。
淅沥的水声砸在地上的声音,几不可闻的脚步声,撞进烟攸宁的耳朵里。
木门被开启后的吱呀声,关上的时候,木门似乎被风撞了一下,发出砰的一声巨响。
烟攸宁知道黎蓁离开了,她关上水,放下手里的花洒。
她展开手里的黑色外套,外套被浸泡许久,有些发皱,满是咸腥的气息。
是海水的味道,烟攸宁想。
虽然她已经生活在这个小镇上许久,但其实不大去海边。
轮椅在沙滩上行动不便,很容易碰到像今天一样的问题。
平日里,虽然有一个专门照顾烟攸宁的阿姨,可她隻负责房屋的卫生与烟攸宁的饮食,那些意外情况并不包含在她的工作范围内。
烟攸宁很讨厌给别人添麻烦。
因此,她总是将自己闷在家里,隻隔着玻璃窗,远远地看着海面。
烟攸宁衝干净轮胎上的砂砾,推着自己来到玻璃窗边,静静坐在那里往外看。
昏黄的路灯,若隐若现的人影,一切的一切都和她生活在这里的每一天一模一样。
好像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,一切都只是烟攸宁的臆想症发作。
烟攸宁紧握手中的黑色外套,那个黑色长发,穿着一身朴素的白色格裙,表情淡漠的女子,她曾经真实存在在烟攸宁身边。
自己这是怎么了?
烟攸宁嗤笑了一声,先前还想着自己有多么讨厌那个陌生女人,怎么现在她只是离开了一会儿,烟攸宁就已经开始想她了。
黎蓁。
她在心里念着自己的名字,告诉自己,自己一定是生病了,泡了那么久的海水,前面还接连打了几个喷嚏,一定是生病了。
咚,咚,咚。
敲门声由轻到重,一声一顿,烟攸宁注意到声音,皱了皱眉。
这个时间不应该有人来这里,或者说,在这个小镇上,基本没有人会来烟攸宁的家。
她推着轮椅,将自己挪了过去,贴着专门定製的猫眼,想看看是谁。
等看清那个人以后,一股强烈的怒火顺着烟攸宁的脚底往上爬,直衝大脑。
她带着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愤怒,猛地打开家门,对门后的人吼道:“你为什么还不回去!”
是黎蓁,她又来了,当真是阴、魂、不、散。
自己是被这个奇怪的女人缠上了么?
烟攸宁怒瞪着她,想看看她会有什么解释。
黎蓁似乎只是回家换了一件黑色衬衫,贴身的西装裤衬得她的腿修长而笔直,高挺的鼻梁上戴了一副金丝细边的眼镜。
她的相貌与身材并不是社会主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