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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下戴着戒指的手拨开烧烬的余灰,把玫红色的香烛稳稳插进,黎初乍然被身后高大的身体挡住,呼吸间都沾染着身后人身上的潮意。
“坐。”秦颂指了指地上的矮凳,没有感情的眼眸一抬,厌厌睨她:“林知言在忙正事,你哭没有用。”
她太不懂表达了,一些话说得刻薄漠然。
黎初脾气再好也经不住最悲伤的时候被刺痛,忍不住反驳:“可上次呢?你不也很难过吗?”
“我没有哭。”秦颂无情地说:“也没有不吃饭。”
停顿片刻,然后打补丁般:“哭无济于事。”
她想解释什么,但明显弄砸了,黎初的眼窝里盈满晶莹剔透的泪:“你真的很冷血。”
她说完,又倔强地跪到软垫上一言不发。
换往常秦颂会拽走她,但眼下,还没动身,林知言阻止了事情发展:“诶,别这么说,人的情绪总会有缺口,有人需要靠哭泣,泪点不同而已。”
秦颂沉默地望黎初一眼,自己坐到了矮椅上。
一坐便坐到了凌晨,黎初苍白的脸色委实不大妥,眼睛肿成核桃,在昏暗中努力瞪大。
秦颂手长脚长,坐在高于地面一丁点的椅子上显得有些不协调,她伸直双腿,活动肩颈后才出声:“五点,去吃早餐。”
这句话含有命令成分,黎初听出来了。
恰好林知言来换班,黎初怕白天的诵经祈福会支撑不住,微微点了点头。
出灵堂时,走在前面的秦颂突然转身,很淡地笑了一下:“我以为你还会坚持。”
黎初确实很累,又饿又困,全凭意志力支撑,她听不懂秦颂的话:“……那我回去好了。”
说着作势回去,秦颂不动声色地皱起眉,伸手握住她的腕骨,就像亲密时那样。
她很烦躁,所以语气更不客气:“听不懂人话?别让我说太多。”
“那就不要说了。”黎初用手背抹掉溢出眼眶的泪:“我们的快乐和痛苦不对等,你说得对。”
两人僵持不下,此时呼啸的风声吹乱了黎初的发,今天有月光,如水般浣洗着少女无暇的脸。
竟然出奇的明艳,如同展示栏里上好的润玉。
秦颂眸色沉沉,眼底的情愫随着风吹碎的月色暗涌,她上前钳製住女生纤细的手臂,二话不说把人半扯半抱进车,一进门就上了锁。
黎初被安全带勒得脖子发疼,手脚并用地推秦颂:“你疯了吗?!”
秦颂一顿,撑在座椅的手用力下压,带着压迫感笑了:“我认为你应该早就知道了。”
黎初心惊胆颤地望着她。
“我是有病,正常人不会喜欢痛。”秦颂又提起嘴角:“前些年我不断换医生,但没有用。”
月光透过玻璃车窗抛近来,掉落在眼尾与发梢,将浅粉色头髮照得如绣花的金丝线。
“你以为什么都可以改变,实际上是无用功。”秦颂很快松了唇线,神色又变得冷漠。
“人类很渺小,死亡是必须的,你我都一样。”
她死气沉沉地看着前方,这模样,黎初突然很担心她会将油门踩到底,然后撞向护栏或者是路灯。
但秦颂只是紧握方向盘,没有要踩油门的意思:“我曾经也想过一了百了。”
然后呢?黎初等她继续说,秦颂却垂下了手,摊开的掌心恰好承接着一束光。
黎初望着这束光,也望见了手心上的痣,以及手腕上一道道伤痕,她们做过许多过于亲密的事,现在却是黎初第一次清晰地直视疤痕。
郑乘风留下的痕迹都是大面积的,比如烟头连续烫出的圆洞,还有铁棍打到身上后的皮开肉绽,唯独手腕不一样,像刀割的,很细微。
如果不是密密麻麻整片布满,根本看不出来。
黎初很小心翼翼地移动眼珠,移到了秦颂脸上,说:“然后呢?为什么又不想了呢?”
秦颂睨了她一眼,身体重重往后靠,粉色的头髮压折在背脊之下:“因为我有病,情绪不受控制,”
所以她的神经总在分裂,一边痛苦地隐忍,一边撕裂地渴求疼痛。
每天如此,反反覆复。
032
黎初明白秦颂的病情严重性,不是因为知道病痛缠身,而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对方的起伏变化。
秦颂的痛苦在于她并不想变成疯癫的人,可怎么能控制住?埋藏在海岸线下沉默的火山终究会爆发。
像此刻,秦颂点了烟,冉冉上升的雾气缭绕至车顶,黎初心想,她应该在隐忍,在克制,在压下一切无从冒出来没有规矩的东西。
秦颂举起夹着烟的手,于是光影在手背上交错了一下:“我的世界像一团混乱糟糕的线,努力顺清它,但也只能听天意。”
“所有事情不如意者十之八九,如果你觉得死亡不真切,想想我父亲。”
她打开空调,烟味淡了些。
从前秦颂反感抗拒述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