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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一剑截断了风云,劈开了天地,射落了星辰。
雷云一荡而空,暴风烟消雾散。天地在这一剑中寂静下来,化作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。
白飞鸿再睁开眼时,后山已经荡然无存。
伫立在那里的,只有一个人。
那人一身玄衣,茕茕孑立,长发散落在他的肩上,压得黑衣都失了颜色。他站在那里,似是一柄漆黑的利剑,划破昏暗的天地。
——那是陆迟明。
而后,他睁开了眼睛。
那双眼睛比最深沉的夜色还要黑,深深地、深深地凝视着她。
“飞鸿?”
陆迟明念出了她的名字。亲昵的,和过去别无二致的语气。
白飞鸿忽然松了一口气。
“……无事就好。”她说。
无论如何,他平安无事就好。
“要是连你也出了事……”
她摇摇头,说不下去了。事到如今,她无法想象……如果连陆迟明也出了事,她要怎样活下去。
如同要对抗这份打从心底里涌出的寒意一样,白飞鸿伸出手去,拥抱了眼前的这个男人。
只要过了今日,他就会是她的夫婿。他们将成为一家人,生儿育女,荣辱与共。他们会有很多个百年,长到足以抚平过去的伤痛,长到……
白飞鸿没有再想下去。
因为陆迟明也抱住了她,贴着她的耳朵,低声说了一句话。
“你不该来的。”
他的话语仿若叹息。
“不过,来或不来……也没有什么差别。”
而后,白飞鸿才感觉到了后心传来的凉意。
那是一柄剑,自下而上,洞穿了她的灵府,刺进了她的心脏。
那一剑是如此的快,快到她甚至没有来得及感到痛苦,快到她直到现在才感到剑锋刺入后心的冰凉。
是了。
这本就是为了不给所杀之人带来任何痛苦而创的剑招。
陆迟明将这一剑命名为“一梦”。
顾名思义,这一剑是为了让被杀的人在无知无觉的时候,便落入梦一般静谧的死亡。
这是多么温柔的一剑。
又是多么残酷的一剑。
温柔得不愿意带来任何痛苦,残酷得以不容抗拒的方式带来死亡。
但白飞鸿却没有就此死去。
因为她是昆仑墟不周山峰主的亲传弟子。她的师父,也是她的养父,是这天下最优秀的医修之一。
修真者不能过于探询他人的法门,即使是夫妻也一样。
所以,陆迟明并不知道,白飞鸿虽被坏了根骨,无法修行绝大多数的术法,但回春诀是例外。
她修的回春诀已至化境,如同呼吸血流一般自然地运转,无休无止。
虽然“一梦”在转瞬之间洞穿了她的灵府与心脏,但白飞鸿并不会这样死去。回春诀修复着她的身体,延续着她的生命。
这是好事,也是坏事。
痛苦迟了一瞬,到底还是在胸腔中炸裂开来。那痛楚是如此鲜明而又强烈,几乎将她整个从中间撕开,白飞鸿一时都分不清,究竟是伤口在痛,还是她的心在痛。
被重创的伤势让她站立不稳,向前倒去。
荒谬的是,陆迟明竟然还没有松开手。他依然抱着她,仔细地搀扶着,用自己的身体支撑着她,不让她撞到地面,也不让她费一点力气,全然不顾她的血浸透了他的衣衫。
到了这种时候,他居然还能一如既往的温柔,妥帖,而又沉静。
她落入他的怀抱,如同陷进一片泥沼。
白飞鸿的手指痉挛一般抓住他的衣襟,她想要抬头,却因为受伤太重,连这样一个动作都格外吃力。
那毕竟是陆迟明的一剑,是他引以为傲的“一梦”。
没有人能够在挨了那样一剑后还能再站起来,就算是有回春诀也不能。
她想要问一句“为什么”,刚一张口,血却先一步涌了出来。
陆迟明静静看着她,而后,他忽然抬起手来,遮住了她的眼睛。
“对不住,我没想弄痛你。”他抱着她,抵着她的额头,温柔地说,“别怕,很快就好了。”
白飞鸿的眼睛无声睁大了。
回春诀被截断了。
而后,第二剑刺入她的后心。
白飞鸿的眼前骤然黑了下去。
如坠一梦中。
白飞鸿猛然从梦中惊醒。
她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胸口,没有摸到洞穿胸腔的利刃,倒是摸到了激越的心跳。心脏像是要挣脱出来一样拼命跳动着,几乎撞痛她的手掌。
然而这样急促的心跳此时只让她感到安心。白飞鸿喘了一口气,这才发觉冷汗已经浸透了寝衣。
是梦吗?
她这样想着,却猛地僵住了。
白飞鸿一低头便看到自己的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