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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记得你以前说看过《冰与火之歌》,就是那个改编的。”
方知雨说你记错了。我是说,那小说我以前买过,但还没看就转手送给了另一个人。
“那你要去看!”汪润就像青春时代那样给她安利,“真的很不错!”
“好好好。”
她们一边笑,一边开心地聊天,像回到了很多年前。
最终还是要分手。眼看公车来了,汪润嘱咐她:如果以后到杭州,一定告诉她。
说完又改口,道不对——
“但凡你离开这里,都一定要告诉我,记住了吗?方知雨。”
方知雨记住了。
那天晚上,她难得地心血来潮,翻出仅剩的一本作文本。高一暑假的语文作业,读书笔记10篇。第一篇,席慕蓉的《借句》——
“一生倒有半生,总是在清理一张桌子。总以为隻要窗明几净,人生就可以重新开始。”
方知雨看着泛黄的诗,心却再不如少女时那般悸动。隻剩一片灰白。
她想,要怎么才算重新开始?
又想起汪润的话,说离开这里要告诉她。但这里有方丽春,有好运来,有茶,是她的家。她怎么离得开?离开了,又去哪?
就是那时,她发现对于远方、对于未来这些事,她的憧憬很淡了。
又像是淡了,又像是把自己锁起来,害怕去想。
她合上作文本。
所以几年后,当她坐在吉霄对面,吃一锅鲜香美味的牛肉汤锅,才会被对方说搞不懂。为什么她年纪轻轻,就无欲无求。
方知雨曾觉得无欲无求没什么不好,并以为自己会永远那样生活下去。直到某一天,她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一个故人竟然跟县城里那家烟雨茶产生了关联:
会在手机上搜索“吉霄”这个名字,是在跟汪润见面后不久。
当时,小县城通了高铁,开始推行旅游,并将两张名片作为最大卖点:一是名人故居,二就是她们种的名茶。
村里的无线网络也跟着升级——真正的“村通网”。
跟其他种茶人比,方知雨年轻,脑筋也活泛。除了大字号,她家几乎是村里最早开网店的,卖绿茶,也卖自家发酵的红茶。销量虽然普通,但在全村算佼佼者。所以到了需要微信联络的时候,她也换上了3g二手机。虽然出外信号不行,连支付都不灵光,但在家里用完全没有问题。
就是那段时间,在梦里,方知雨见到吉霄。
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梦到吉霄。青春时代、和刚开始不得不面对命运的日子,她都梦到过。但也隻是梦到。
可是这一次,事情却有些特别:
不出半个月,她就第二次梦到吉霄:十几天后,第三次;几天后,第四次……
方知雨醒来,带着一双泪湿的眼想着梦里的人,发了很久的呆。
按照她被时运折磨的经验来看,她猜这越来越频繁的梦会不会是什么坏预兆?难道名为吉霄的故人遭遇了什么不测,在她梦中出现,其实是为了托梦、找她求救?
这种想法,让她终于忐忑不安地拿过手机,试着搜索“吉霄”这个名字。出来的却尽是些无关的人,甚至有无关的公司也名为“吉霄”。
方知雨想了想,又在后面加上“宁城”两个字。这次就出来了新内容:
她甚至在首页找到一条显眼的新闻。
可是,那新闻的标题根本不是谁谁谁遭遇不测,而是:
“烟雨香茗成功战略转型,再掀国风茶饮新高潮”。
说的是名叫“烟雨香茗”的奶茶发展得如何之好,经过了一次什么重要的定位转型,现在在全国做新布局,总部移到了宁城。在新茶饮国风赛道中,烟雨算一匹黑马。今年已在开辟西南新市场,而负责此项任务的正是来自事业部的——
“吉霄”。
晚安
这夜方知雨回家迟了些, 公共卫生间又一直有人,到她平时睡觉时间才排到位,进去洗个澡。
十几分钟后, 方知雨出来。头髮没干透就着着急急进门, 先去检查插着电的手机,发现通话竟然还保持着,才松一口气。
不过, 某人真不愧是疯子,偏执成这样。都这个点了,难不成她还能溜出去跟谭野见面?
可吉霄是疯子,她自己又何尝不是?本来嘛,对方早说了, 想挂电话随时都可以。
她却一直没挂断。
真希望吉霄也跟她一样, 真希望这通通话之所以延续, 不是因为她们谁发了疯、冒犯了谁,或者谁一定要向谁证明自己可被信任, 而只是单纯的,因为两个故人太久不见, 很怀念对方。
希望是这样, 却又害怕是这样。
方知雨把连着线的手机放到枕旁